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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洋:洪水,一條小河的流亡
李洋
2016年08月26日

(80年代末小清河上的拖船,圖片來自網絡。)

29年前的今晚,濟南,暴雨。對那一代孩子來說,“8·26”是洪水的代名詞,我是其中一個。那晚半睡半醒之間,我第一次碰到了小清河外溢出的水。直到2008年房子拆遷,那條河就像一條線,貫穿了我22年最初的人生記憶。

30年前的秋天,家從廠里搬到了濟南東郊小清河北岸土壩下。那里有一片新蓋的平房,100多戶,紅墻紅瓦,四白落地,瓦下的泥巴還沒干透。我4歲,記憶中搬家那天,天高云淡,陽光明媚。廠里派了一輛“解放”卡車拉了幾件家具,父親在車廂里,駕駛室中我坐在母親身邊,她懷里抱著一臺14寸黑白電視機。

翻上大院門口的土壩,眼前就是小清河,安靜地向東流淌,在離開濟南市區(qū)前拐了最后一個大彎。這條河是濟南唯一入海通道,起于西郊,匯集泉水,蜿蜒200多公里,走的是濟水故道,在濰坊的羊角溝入渤海。19世紀末,晚晴名臣盛懷宣主持疏浚,挖河泥,筑土壩,奠定了小清河隨后近200年的通航基礎。河上經常有拖船往來,把內地的煤炭拉到海邊,回來時船艙里堆滿了白色的海鹽。

沒想到搬入新家的第二年,這條河就把這100多戶人家的新房變成了舊房。

87年8月26日的那個晚上,電閃雷鳴,暴雨如注,窗外油氈雨棚邊緣形成了“雨簾”。每家都有漏雨的地方,用搪瓷臉盆接水,叮叮當當響個不停。如果經歷過洪水,人們總會留神大院外上漲的河水。但當時沒人有這個意識,直到半夜陸續(xù)有人發(fā)現(xiàn)屋里進水了,才警覺起來。

父親那天夜班,母親一把將我抱起,背在背后。我趴在她的肩膀上,發(fā)現(xiàn)屋里到處都是明晃晃的水,馬上就漫過床板了。水面不斷上漲,她不會游泳,卻沒有慌亂。一步步挪到小院里,等她走到大院門口,水位已經及腰深。在鄰居的幫助下,我們來到大門口土壩高坡上。

這時人們才發(fā)現(xiàn),河水已經與土壩頂端齊平,大約相當于大壩另一側房屋窗框頂端的高度。院內所有下水道都變成了涌泉,雨洪傾瀉而下,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被泡了,漂了起來。人們抱在懷里的大都是各自的電視機。好在第二天天亮前雨停了,但南部山區(qū)的山洪下來了,不斷托舉著洪峰。

河里漂滿了上流沖下來的家具、垃圾。流速極快,但沒有波浪,河面變寬了許多,就像一個傳送帶。后來大學水文學課上對雨洪的解釋說,雨停了往往才是洪水上漲最快的時候,我從小就有切身體會。

當晚廠里組織大家住進了附近地勢較高的一家旅館,四人一間。一住就是幾天,等洪水退去才回家。幾天旅館“大家庭”的日子,孩子們覺得新鮮,每天鬧到很晚才睡。大人們卻憂心忡忡,急著回家收拾東西。

等我到家時,院子里的淤泥已經大致清理干凈。各家各戶都在忙著晾曬被淹的家具,清洗被褥。損失慘重,但沒人抱怨。河邊的青草和莊稼都倒伏在淤泥中。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霉味,那股味道讓我至今難忘。

從那次開始,每過三四年,就會有一次洪水,但87年的“8·26”是最嚴重的。經過一次歷練,不論大人還是孩子都有了經驗。不管天多晚,只要大雨持續(xù)了一段時間,必定有人到壩上觀察水清。家里會提前把被褥和家電抬到高處。再后來,每到雨季人們都會用幾層磚塊墊起家具,保證足以應付一般規(guī)模的內澇。90年代末,政府疏浚了河道,洪水還會進屋,但不會那么急了。

再后來發(fā)大水時,人們發(fā)現(xiàn)河里會有鯉魚和草魚,那是附近魚池沖出來的。因為缺氧,嘴貼著水面,沿著河邊游。只要一個鐵圈、一根竹竿和一個紗網便可以撈魚??嘀凶鳂罚菜闶且环N人生態(tài)度吧。

孩子們覺得發(fā)大水就是小清河在“發(fā)脾氣”,發(fā)過后,又一切如常。兩岸土壩朝向河水的一側臺階上有成片的麥田、菜地和長滿野草的撂荒地,是那一帶所有孩子的樂園,也是我們養(yǎng)兔子的食物來源。小點兒的孩子,撒尿和泥,大點的則摔跤、踢球。在那里,我認識了很多植物和昆蟲。有這條河在,出門就不會寂寞,生活也不孤單,因為你知道它是有生命的,就在那里,川流不息。

平時河面只有十幾米寬,河水安靜,剛剛好。太寬太狂的河,仿佛不屬于孩子;太窄的,又很難駕馭孩子的想象。對于很多長大后才有機會看海的孩子,這條起始于眼前的小河寄托了他們對大海的所有憧憬。有拖船船工臨時停船時,我們踩著木板上過那些拖船,想象自己可以隨它們順流入海。

更多時候,小清河就像孩子牽在手里的線,連接著遠方一個巨大的“風箏”。我們經常從地圖上看渤海灣如貝殼一樣優(yōu)美的曲線,那就是我們風箏的形狀。它的入??谘蚪菧?,對我來說一直都是個神秘的所在。上網看了羊角溝的照片,才感覺到這條小河最后的恢弘。

但不得不說的是,這條河又是一個讓孩子畏懼的“魔鬼”,我第一次見到它時,它就是黑色的,河邊的淤泥散發(fā)著臭味。我的父親也在這條河邊長大,他說70年代以前,這條河水草豐茂,魚蝦滿塘。文革結束后,工業(yè)大發(fā)展,河水迅速污染。50年代末期的小學課本上還有“小清河,長又長,山東是個好地方”的課文。

誰也不愿意哪怕粘上一滴河水,仿佛河道內流淌的是腐蝕性極強的化學藥水。曾經有一次,我看到在不遠處的河道中不斷有鱷魚脊背一樣的東西浮現(xiàn)在河面上,順河而下,旁邊的老人說那是沼氣拱起來的淤泥。

一條臟河,一群它陪著長大的孩子,兩者之間的關系就是這樣糾結和矛盾。離不開它,又不會碰它。

后來,平房大院拆了,人群四散,一切都被壓實在沿河景觀路的柏油路面之下。不知未來是否還會有人發(fā)現(xiàn)這條路基下一層層的磚瓦和雜物中包含的一次次的洪水故事和幾十個孩子的童年。

河道拓寬到100多米寬,就像個人工湖。自然彎曲的河道被拉直。盛懷宣堆起來的土壩被直上直下的水泥岸取代。年年都有在那里跳河自殺的,因為下去就很難上來。岸邊再也找不見了莊稼和野草,取而代之的是草坪和人造景觀。經常以前在河邊居住的老街坊到河邊遛彎,看著河水發(fā)呆。

現(xiàn)在河兩邊再沒有人居住,河里也不見了拖船。河水干凈了許多,但我和眼前的這條新河卻總親近不起來。盡管如此,回濟南時,我還會常去看看它,在馬路邊執(zhí)著地尋找29年前大雨中我睡下的那張木床的位置,想象著河底還收藏著多少塊我們扔下的石子和對大海的憧憬。無論身在何方,大雨下過一段時間,我都會想到它,依稀聞到那股晾曬家什的霉味。

(小清河在濰坊羊角溝流入渤海,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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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日報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