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的各中央銀行迎來了激動人心的時刻。1月15日，瑞士國民銀行（Swiss National Bank）突然終止瑞士法郎對歐元的固定匯率這一成功策略。本周，預計歐洲央行會宣布其量化寬松計劃。瑞士央行已愿意承擔歐洲央行想擺脫的通貨膨脹風險。
瑞士國家銀行的決定在一程度上是因為反感卷入歐洲央行量化寬松政策。對于歐洲央行行長馬里奧?德拉吉(Mario Draghi)來說，瑞士央行的決定甚至是有利的，因為它削弱了歐元。但對于許多北歐國家來說，瑞士的決定是令人痛苦的。這提醒他們將不再享受強勢貨幣帶來的歡樂（及痛苦）。瑞士可以隨時停止追隨歐元；德國已深陷其中。
這一意外的決定引起了市場動蕩。到1月20日，瑞郎對歐元的匯率升值了18%，而歐元正是瑞士主要貿易伙伴使用的貨幣。由于瑞士的核心通脹接近于零，瑞士發(fā)生通貨緊縮似乎已無法避免。同樣，在所難免的還有瑞士的經濟衰退。
瑞士央行的固定匯率政策曾實現令人羨慕的穩(wěn)定，為什么要終止呢？答案顯而易見：瑞士央行擔心，如果仍保持瑞郎對歐元的固定匯率，尤其是量化寬松政策實施后，會引發(fā)大型的通貨膨脹。它還擔心取消固定匯率政策越晚，外匯資產損失會越大?；ㄆ旒瘓F首席經濟學家威廉姆?比特(Willem Buiter)認為，這兩種擔憂都缺乏說服力。壓低自行設置的匯率是可能的。的確，瑞士央行的資產負債表規(guī)模非常龐大了，大約占國內生產總值的85%。不過，它穩(wěn)定了下來，而且如比特所指出的：“無論是GDP的絕對規(guī)模還是與相對規(guī)模，瑞士央行的資產負債表規(guī)模都不存在技術限制?！?nbsp;
此外，瑞士本可無須放棄固定匯率策略來遏制通貨膨脹帶來的危險，比如可通過提高銀行存款準備金率。瑞士本可通過建立一個主權財富基金來管理所持有的巨額外匯資產。
即便瑞士央行認為對歐元固定匯率不再可取，但也不必突然徹底放棄。瑞士政府本可以用瑞郎盯住一籃子貨幣來代替，這樣在提高瑞郎對歐元匯率自由度的同時，還穩(wěn)定了其購買力。
此外，瑞士央行本可以允許瑞郎在一個預定范圍內波動，不給投機者單向投機瑞郎匯率的機會。
更有趣的做法是，瑞士央行可在負利率的方向上更進一步，將利率下調到比此次降至的-0.75%更低的數字。
要讓這一舉措奏效，瑞士當局就得限制銀行賬戶取款，或者只允許以電子貨幣結算，以防止有人通過提現維護自己的購買力。不用說，如此激進的想法會嚇壞謹慎的瑞士公民。
量化寬松計劃同樣會招致德國人的反感。不過，歐洲央行現在必須采取這一措施，因為若要實現其為價格穩(wěn)定而設定的目標，量化寬松是唯一可行的方法。這不僅關系到歐洲央行的信譽，也關乎整個歐元區(qū)的經濟狀況。德國一切運行良好，但歐元區(qū)不只有德國。在其他地方，一切卻沒那么好。
受當前全球經濟面臨的最大問題“長期需求不足綜合征”影響，歐元區(qū)經濟正在下滑。核心通脹率為0.7%，遠低于歐洲央行“低于但接近”2%的目標。5年通脹預期已跌至1.6%。與2008年第一季度相比，2014年第二季度的名義需求僅上升2%，而實際需求則降低了5%。
關于即將到來的量化寬松政策，問題不在于是否需要實施這個計劃，而在于這個計劃是否能奏效。疑慮更多的來自政治層面，而不是技術層面。的確，國債收益率已經很低。盡管如此，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歐洲事務主管禮薩?穆加達姆(Reza Moghadam)做出了一個有力的推斷——量化寬松政策會鼓勵投資者將持有的國債轉換成其他資產，包括外國資產。
政治方面的問題則更為嚴重。量化寬松政策似乎將在一片反對中實施。不僅歐洲央行治理委員會里有權反對這一計劃的德國委員，德國政治當局也持反對意見。這讓人質疑后者是否有誠意維護歐洲央行的獨立性。
真正的困難并不在于為了避免共同承擔債務的問題，購入的債券最終會記入各國央行的資產負債表。這樣的伎倆甚至可能有利于負債更多的國家。如果根據各國在歐洲央行中的股權來分配利潤，德國將受益于更高的債務利息，如意大利的債務。而如果德國選擇堅持各國嚴格地承擔本國的責任，其利益將會受損。
困難其實在于，德拉吉堅持歐洲央行會努力實現通脹目標，而德國的反對可能會給這一堅持的可信度造成致命傷害。類似地，即使德國本國的30年期國債收益率僅為1.1%，基本相當于免費資金，但德國當局仍堅決反對財政赤字，這阻礙了整個歐元區(qū)對財政政策的運用。不管債務成本的高低，只一味強調負債的罪惡，這樣的舉動是病態(tài)的，沒有什么其它詞語可以形容。
一切都取決于歐洲央行。歐洲央行可能會失敗，不是因為其太獨立，而是因為其還不夠獨立。類似地，歐元區(qū)可能會失敗，不是因為不負責任的揮霍，而是因為病態(tài)的緊縮。最終，歐洲央行必須努力發(fā)揮其應有的作用。如果無法忍受，德國或許應該考慮像瑞士那樣尋求一條退路。
譯者：楊宇辰
